低空飞行

＃肥兔场合

＃抓牢了，别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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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往回跑的时候没想这么多，真得。

金莹玥很意外地是这批精英队伍里的保守主义，从意识到末日来临到报名参与前线反击，她花了整整半个月时间来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身材高挑不笑起来还有些冷的御姐本质是个爱哭的小女孩，提枪杀死第一只丧尸后，有好几天她做梦都在颤抖。

再后来就麻木了，金莹玥用白布擦着枪，思绪随着落日的消逝而涣散。挺久没这样安静看完夕阳，如果忽略远方的战火，倒是有些清平乐的万物静好。

“世界到此也不能再坏，你们是时代的英雄，但在我这里，我永远包容你们的委屈和害怕。”她想到当时上战时心理课程时陆博士和她们这批人说的，又觉得哪怕战火纷飞，人类的共情和善良永远值得珍藏。

她参与反击队的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陆博士，任谁都不会放弃深海里天降的浮木，她是濒死边缘才拔枪的那类人。长期处于法治社会，哪能瞬间接受朋友在自己面前，还是因为保护她才感染丧尸化。她不觉得这是场不得已的自救，她只觉得这是在杀人，金莹玥活生生地杀了自己的朋友。

陆婷在二级感染区寻找存活人员时，是在坍塌的楼层角落找到金莹玥的，彼时前方五米处，躺着两只已经死亡的丧尸。她不能考虑这个女孩当时发生了什么，目前视线转移才是比虚假安抚更适合金莹玥的存在。

所以她向金莹玥发出邀请，她问她说，你愿意跟着我去战斗吗？为了你，也为了你牺牲的朋友。

“你又在忆往昔啦？”

金莹玥被战斗培养出的警惕心只在两个人面前失效。她没转头，只是换了个姿势，仰躺在地上听旁边人的絮叨。

“我今天看到陆博士出门了，看方位大概是去特调局的方向。”

“你别膈应我了。”金莹玥白眼看卢天惠，果不其然看到她这搭档笑眯眯的样。

没人知道一个刚成年小孩是怎样走过大半个地图来到嘉兴路防卫基地的。卢天惠被赵粤拎到金莹玥面前的时候，她正准备去陆婷的研究所晃悠，美名其曰找陆博士谈心。

“正好，你替我把这小孩带陆婷前面，”金莹玥弯着腰，被赵粤勾住脖子讲悄悄话，“我简单测试过，她战斗意识很不错，可以忽悠进队。”

赵粤说完就风风火火地走了，一点也不像是4个小时前才经历过一场战斗的模样。去研究所路上卢天惠拒绝和她讲话，金莹玥觉得好奇，死乞白赖缠着陆婷，让她也进房间一起对卢天惠进行人道关怀。

结果倒是出乎意料的简单，卢天惠只是觉得和金莹玥交谈不能达到目的，她需要的是有人认可并且让她留下来，这方面只有她面前坐着的陆婷有权利。她是她们镇上唯二没被感染的人，还有个同伴路上跟人跑了。

卢天惠说这些时候心情很平稳，旁边站着的金莹玥却先抽抽了起来。

有什么好哭的，还哭得挺丑，卢天惠心里评价。

她没觉得谁能这辈子离不开谁，能活着就已经是万幸，同伴的跑路对她来说没事，大家既然半道相遇，那中途离开也没什么不对。

金莹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卢天惠这样关心，从陆婷那出来她自顾自生出一份要照顾卢天惠的念头。大概是因为同情吧，她想，十八岁的卢天惠面无表情说着分别与离散，稚嫩的面容更让人心底腾起波澜。

如果不是生活的无奈，卢天惠本可以活出她这个年纪应有的肆意嚣张。

“我叫金莹玥，比你大，在这里你可以把我当成你姐姐。”

“我独生女，也没觉得我爸二十几年前有过出轨倾向。”

卢天惠有些莫名于金莹玥的热情，这个年代哪有人不求回报的靠近。是傻子吧，这个实际年龄比她大却意外好天真的大姐。按照以往来说，她只要顺势接受这份好意就行，但看到金莹玥忙前忙后，她又感觉烦躁的不行。

一个在碰壁后继续，一个在抗拒里软化。金莹玥看着卢天惠不甘不愿又接过面包，心里想果然只是个傲娇小孩。

“你喜欢陆博士吧。”

卢天惠眯眼躺宿舍听着广播，语不惊人死不休。

“卢天惠你在说什么话？谁不喜欢陆博士？”

金莹玥握紧手里的水杯，心里搁楞了一下。

“你是哪种喜欢你心里还没数吗？”

她看金莹玥杯子抬起又放下，又抬起猛喝一口压惊。然后靠椅子上，一时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金莹玥斟酌半晌，突然发现心底有些暗藏的情感在这段时间里没最开始那样炽烈，“我知道我不可能的。”

她这句说完，接下来的话便顺畅了许多。

“她是我的光，但很可惜，我只敢仰望，并不能成为和她并肩的存在。”

金莹玥反思感怀自己无疾而终的单恋，又被卢天惠“啧啧啧”的鄙弃声拉回现实。

“非主流什么呢？不就是你自知打不过赵粤，提前退出罢了？”

“闭嘴吧你！”金莹玥恼羞成怒。然后在实战训练里发现，她不仅打不过她顶头上司，甚至连卢天惠也打不过。ok，双重羞辱。

“其实那啥，我打不过陆婷。”

赵粤某次拉金莹玥喝酒，不经意在醉酒间给金莹玥透露了震撼她全家的消息。

自此后她所有单恋的心思都没了，对不起陆博士，她不配。

战火里平淡的训练日常更让人觉得珍贵，金莹玥之前有过两任搭档，因为某些原因，在上任搭档离开后，她给赵粤递上了个人作战申请书。

很长一段时间，搭档问题是她的心结，甚至有时候会迷信地认为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命不好，所以才经历这样多的离别。

是赵粤把她打醒的，她俩气喘吁吁坐训练场上，“那是因为你还在迷茫，等你有了想要保护的人，你就会不甘心，或者说，你不会甘心于眼睁睁看她离开你的生活。”赵粤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有光。

她没想过，自己的不甘心会来得这样快。赵粤驳回了她的申请，并且给她重新分配了搭档。卢天惠笑嘻嘻进门给她打招呼时候，她第一反应是愤怒。

“你来干什么？我去和赵粤说去！”

“你脑子发昏啊金莹玥，我自己申请的。”

卢天惠是新一批学员里战斗天赋最高的，她被分配其实也理所当然，但不应该是和她。金莹玥害怕自己的搭档体质又在卢天惠身上应验，这种仿佛很久没出现的心理阴影，让她整日惶然。

这场战争发生的过于突然，是小规模，但没人想到嘉兴路东南角路边仓库里的一只丧尸，进行了二次进化。等赵粤带着小队前去支援时候已经错失了最佳时间，只能被动防守找突破口。

陆婷手里只有初代丧尸的组织结构，必须找到二级异变的病源体本身，才能有做出解药试剂的可能性。

时间刻不容缓，赵粤本来想夜里单身潜入，被卢天惠拦下了。她和赵粤说，自己和金莹玥去就可以了，赵粤太重要，整个特调局的人都需要她把控，她不能有风险闪失。

而且她和金莹玥的默契度也够，有九成把握能生擒病原体。

卢天惠和赵粤就事论事时，金莹玥在旁边默不作声。她想如果可以，她也不需要卢天惠和她一起，她自己一个人，可能会少些顾忌。

她俩离仓库还有百米不到，卢天惠突然开口问她。

“金莹玥，你怕吗？其实我骗了赵粤，我只有三成把握不到。”

“那我还能抛下你跑路啊？”

这时候金莹玥反而笑了，卢天惠比她小好几岁，平时嘴毒又傲娇，好不容易等来一句正经话，居然是在这种场合。

“我是说真的，”卢天惠一脸严肃，金莹玥恍惚间像是见到初次见面的她，“是我拉着你一起来的，如果真打不过了你就跑，我不会像诅咒那个人一样诅咒你的。”

金莹玥没反驳，她观察了仓库四周，只有正大门一条路可能闯入。卢天惠没说错，目前来说除了硬闯毫无办法。敌在暗，她们太被动。

“拼一把！”

金莹玥推开仓库门的瞬间卢天惠就击毙了守门的一个丧尸，卢天惠夜间视力比自己好，平时配合战里，金莹玥当她的后背。

“左前方60度。”

卢天惠在她耳边小声，两人变换位置金莹玥扣下扳指。

战斗进行的太过顺利，反常即有妖。卢天惠面前突然窜出丧尸时候，金莹玥心漏了一拍，她无意识朝丧尸开枪，被卢天惠往旁边一推。

声东击西，真正进化的丧尸离金莹玥还剩半米不到。卢天惠朝丧尸脑连开两枪，被其躲过，她咬牙，再进化的丧尸晶体转移了，不在脑干位置。

“金莹玥！快回去告诉赵粤，丧尸晶体转移了！这边我来拖着，不能让这只活着。”

这事关重大，二次进化的丧尸已经开始有自主意识，金莹玥转头往外跑，她俩里需要有人把消息递给赵粤。

她跑出仓库不久就听不到枪声了，然后是一声巨大的响声。金莹玥停下脚步扭头不可思议的看向仓库方向，那是手榴弹的声音。

她突然鼻头泛酸，明明是自己废了这么久精力才走近的小孩，明明是那么好感的小孩，明明还没对她说最喜欢的搭档就是她了。

金莹玥从进特调局开始就一直服从上级调配，临时驻扎地还在远处。她想，就让她任性这一次，就一次，她不想放弃。

金莹玥跑回仓库那里，仓库已经半壁漆黑，没有丧尸，也没有卢天惠。

“你干嘛金莹玥，想当逃兵啊？”

卢天惠从旁边树林里一瘸一拐走出，右手臂垂着，像是骨折的样子，鼻尖还挂着烟熏的黑，那么惨还要嘴欠。

“我没有。”

金莹玥撇嘴就委屈的想哭，她克服了这么大的心理压力，连人类命运都不管了，卢天惠还这样吊儿郎当。

“那我这个搭档兼室友合不合格啊？”

卢天惠被金莹玥掺着，手里拎着死去的丧尸脑子。她也不知道晶体具体转移到哪地方，但手榴弹把尸体其他地方都炸碎了，只有一个脑袋坚不可摧，闭眼也能想到有问题。

但这些事，交给陆博士就行了。她转头看金莹玥，放心得整个身体靠她身上。

“那你一辈子都做我搭档好不好？”

卢天惠有点惊讶，她停下脚步，看金莹玥满脸是认真和坚定。

漂泊的船会找到陆地，飞翔的鸥会找到枝干，流浪太久的人，总会找到属于她的诗与篇章。

她让金莹玥扶她坐在草地上，周边是崎岖，远方是战火，此刻的金莹玥和卢天惠，是永恒。

“金莹玥，你看，天亮了。”

——END